文艺评论|诗书在,长安永在——电影《长安三万里》评析

2023-08-18 09:32:42     来源 : 河北日报

电影《长安三万里》剧照

《长安三万里》作为一部动画电影,不仅面对儿童,对于成年人也具有深远意义,因为主创在展现唐诗的魅力与价值的同时,还赋予了影片深情与深意。该片以盛唐为背景,讲述安史之乱后,身处乱局之中的高适回忆起自己与李白的过往故事,展现了他们并不平顺的人生道路,以及一个出世者和一个入世者既矛盾又共通的知己之情,情节展开的切入点极具匠心又充满悬念。

该片是一部简约版盛唐诗史,片中用诗48首。影片中人的线索无疑是高适,物的线索则是从头至尾不时出现在高适手边的《河岳英灵集》。《河岳英灵集》是唐代殷璠编选的专收盛唐诗的唐诗选本。殷璠在自序中说:“粤若王维、王昌龄、储光羲等二十四人,皆河岳英灵也,此集便以《河岳英灵》为号。”影片中高适、李白、王维、王昌龄、常建均位列其中,足可见盛唐诗坛的群星璀璨。唐代诗风极盛,如少年杜甫所说:“写诗人人都会。”酒肆、歌楼、寺庙、驿站,几乎所有的场所都设有诗板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该片再现了壮美的盛唐气象。岐王府中的盛宴、传自西域的柘枝舞、裴旻将军的剑舞,都是只有盛唐才可一见的景象。李白吟诵《将进酒》的画面中,从仙鹤到李白理想中的大鹏,以及作为背景不停跃动的鲲,它们和李白狂纵、放达的精神气质交相辉映。与高适作别时,程公公解下佩剑击节作歌吟唱李白的诗,再现的也是唐人风雅。

“诗”言志,讲的就是情怀、志向,这种情怀和志向不是着眼于爱情、乡愁的宋词那样细腻温柔,更多的是诉说大气磅礴的家国情怀。《长安三万里》扑面而来的便是一份浓烈的家国情怀。唐人求得功名的三条路径,一是杜甫一心所求的科举中第,二是哥舒翰、郭子仪的军功立身,三是片中李白投递行卷的“遍干诸侯”之举。李白、高适并不是世俗眼中贪慕权势的人,他们和那个年代的大多数读书人一样,心怀天下苍生,他们的理想是建功立业、报效国家。晚年李白对高适说:“你我年少相逢,都有凌云之志。但是转眼之间,我们都已经年近半百。”“人间之道,我走不下去了。”但高适对李白说:“你是谪仙人,要回天上。我是世间人,要在世间盘桓。”影片勾勒出唐代诗人各自跌宕却总在追随自己认定方向的人生轨迹。

影片中的一些细节相当用心。例如高适的口吃、哥舒翰晚年患病以及人物造型中最具中国古典特征的丹凤眼;借李白之口说裴旻剑舞、张旭草书为“大唐双绝”,其实隐喻李白去世六十余年后,唐文宗诏书御封李白歌诗、裴旻剑舞、张旭草书为“唐代三绝”。

影片对经典唐诗的情境进行了还原,以诗入景。例如黄鹤楼上李白的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”;贺知章酒后落水的台词,来自李白诗句“长安一相见,呼我谪仙人”;重金酬谢隔船献舞的舞姬,呼应的是“月寒江清夜沉沉,美人一笑千黄金”;高适在张守珪帐外所见,即“战士军前半死生,美人帐下犹歌舞”;举子踏马冲撞了歌女,化用的则是白居易的“慈恩塔下题名处,十七人中最少年”和孟郊的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”。

从以家族排行计数的高三十五、裴十二等称谓,到唐代的门第观念,商人之子和赘婿的社会地位,以及行卷、曲江宴等,影片在交代故事背景的同时也进行了文化普及。

青年李白教高适相扑,跟他说要让对方相信甚至自己也信了,这样才能骗得过对手。这也是影片的一条暗线。因了这句话,高适取得了军中相扑的胜利,得到了率领一支马队出征的机会;因了这句话,高适有了军事家的谋略,于劣势中夺回了此前被迫放弃的云山城。李白进入永王李璘的幕府,他的急切不由让人想起孔子所言:“吾岂匏瓜也哉,焉能系而不食?”李白召唤群鸟之术,在片中出现了两次,可是他到底唤不来大鹏,而李白这只大鹏也从未真正起飞。

影片中最让人动容的片段是高适纵马前行,李白在他的身后吟诵《侠客行》:“赵客缦胡缨,吴钩霜雪明。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。”然后,李白用高亢的声音大喊:“高适,这首诗,二十年前,我就是照着你的模样写的!”

“天地一逆旅,同悲万古尘。”每一位诗人都将走到生命的尽头,但他们写下的诗篇拥有永不止息的生命。影片中高适说:“只要黄鹤楼的诗在,黄鹤楼就在;只要长安的诗在、书在,长安就在。”这正体现了中华文明的独特魅力,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,把过去和未来紧紧连接在一起。(高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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